《遙控器和自動門》

背景音樂：MOROHA「ネクター」

https://youtu.be/7yNkTIVozpg?si=OTIMwFFW-GT9kpn5

我已經忘記當年具體是犯了什麽錯
但是我記得我想解釋

嘴裏説出的是大哥還是弟弟我也記不清了

但我記得當年被他更加嚴重地斥責

說我不可以一開口就説出別人的名字

這樣就是在嘗試推卸責任

我沒有反駁的餘地

大概是因爲當年確實是做錯了什麽東西

大概是因爲他當時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我不記得犯了什麽錯

我不記得自己把責任推卸給了誰

我不記得是在哪裏

但是我記得委屈了還不能哭

因爲他不喜歡看到我們哭

所以哭出來就是錯的

前兩天我坐在我的車裏

家裏的自動門因爲一些失誤忽然關了起來

我來不及反應就這樣刮花了右前方的擋板

其實只是很小的刮痕

雖然新車剛買了三個月

我其實沒有很在意（才怪）

我其實可以不用很在意

那天因爲車子拿去保養，回來時我沒有遙控器

所以開門的是在客廳的父親

或者説本來我打電話要他幫我開個門

但他叫樂樂去開

然後樂樂多按了一下

門才會忽然關起來的

他走出來后嘴裏説出的第一句話是

「樂樂多按了一下」

其實我不確定他後面説的是什麽

我大概沒有很在乎

車子刮花了沒什麽

誰按的也不要緊

剛好站在門外的母親大概喊得比我還凄厲

但是我聽見他嘴裏出來的第一個詞是「樂樂」當下

我就回到那個當年

然後就覺得全世界都好刺耳。

那天晚上母親哭著問我

「你老爸很老了，爲什麽你要對他那麽嚴苛」

那晚我大概是造不出什麽很好的句子

我只能很氣憤地說出一些句子

像是「他對我嚴厲了一輩子，爲什麽我不能用一樣的高度去要求他」

像是「你們都可以生氣可以難過，我就活該」

這一年以來

一直在我腦袋裏迴旋的句子

「全世界都要我原諒他，那誰來原諒我」

今年認識了日本樂團 MOROHA，被他們獨特的説唱吸引

其中的一首「ネクター」一直縈繞耳裏

其實整首歌唱的是家人

但是其中一句其實大概沒有很重要的

「你不要以爲你死了以後一切就都可以雲淡風輕」

卻一直像一把槍不斷在我腦袋右邊走火

他用半輩子把我教成這副模樣

我甚至沒有選擇的餘裕

他每一次給我的選擇

都是安排好的二選一

我的人生在他手中簡直像考卷

每次作答不管對或者錯

他都可以站在不敗的頂樓去批改

不管是聖人還是罪人的角色都是他在安排

我就活該被生下來

活成這個樣子

而我還要因爲他當年偶然決定做愛不戴套把我生下來

而一輩子受惠於他

任何的疑問都是不孝子的證明

我就活該是個罪人

大概是因爲我就真的不孝

大概我就是不懂得感恩的爛人

大概他就應該擁有道德的制高點